春风乍起枯黄落，流人何时知归天。 百山上，一个褴褛的乞丐，躯在一块巨石上，在春色中喃喃自语，这句话是他自己说给自己听的，还是别人说，他已记不得了，就像他也记不得自己为什么来到这里，又将去哪里。只记得昨晚是否吃了什么东西，很饱，很饱。左肩被阳光着有点发痒，挠了挠痒，随手在肚前衣条抹抹。又感觉右脚拇指很痒，侧过身体，把脚曲向背后，用手狠狠的抓了抓，又随在石块抹了抹手指。这时一片枯黄的树叶浮落在他眼前，他随手抓住落叶，直接送进嘴里。嚼了嚼，又带养唾沫吐了出来，然后大笑不止。一股春风吹过，他头顶上早就欲落的枯叶，纷纷落下，将他盖着严严实实。
不知过了多久，明媚的太阳翻过高点，缓缓的下落。春风又吹了一地的枯叶，被人踩碎，发出脆脆的声音。踏碎枯叶的人，对身边仆人说道：春来多枯叶，欲生故去之。 仆人说道：小姐还是喜爱春多一点。是啊，春气的生机真好，小姐又说道，可我又有几次生机吗？说完踏碎枯叶的清脆戛然而止。主仆二人都沉默不语，些许后，仆从说道四季总是轮转，生机也总在轮转，生生不息。小姐轻轻着笑，又向前走着并说道转来转去，你也越会说话了啊。
都是跟小姐学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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两人又走了一段路，在巨石旁，小姐说倦了。仆人连忙向身后远远的车夫招手。车夫驾着马车停到近前，仆人取下踏凳，扶着小姐上马车。
巨石上深埋的乞丐突然惊醒，跃起身来，推落身上的枯叶。而小姐也被惊吓，回头看去，车夫连忙跳下马车，绕过马头护在小姐前方。仆人大喝：什么人？惊醒乞丐又被仆人大喝吓得跌下巨石，吃了一嘴的枯叶。惊怕道，没，没，没……，又跪下连连磕头连连摆手。仆人欲呵斥乞丐，车夫眼尖，连忙抓住乞丐的头发扬起头，看了容貌，又仔细看了乞丐右眼侧下方他疤痕，连忙放手，作揖陪罪。小姐，此人是二十年前的神医苦方。车夫回身惊呼又道：此人二十年前名震天下，凡所经手的任何绝症都被治愈。二十年古山派掌门与五毒教教主比武时遭五毒掌伤及五脏六腑，连五毒教教主也言无药可医，却被神医医至全愈；全真道观的真言道长因自小体弱，而强练纯阳真经，期改变体质，反走火入魔，生机尽断，只余一口气，正值此人去拜访求方，不但救活了道长更是让道长纯阳大成；二十年前家主在武当参加武林大会时，小人有幸看过一面。当时叶小柳欲以命换命求神医救其父，神医在阻止叶小柳自杀时，武器飞柳伤了神医右眼下方三分处，小姐您看。
小姐仔细观察乞丐右眼。却有一条伤痕。忙惊言道：确有。又语道：我曾私下见父亲喃语，二十年前的神医若在，定能救我，莫不是此人？可此人今何此落魄？车夫回道：二十年前充州有位王爷之女患有绝症，求医不得，听闻神医之技，千里请医，神医虽治好了王爷女儿的病，但治病过程中两人朝夕相处，被传出两人有染，王爷大怒，赶走了神医，两人欲私奔，不想被王爷提前知晓，将女儿锁在闺楼，任何人不得出入，丫鬟送饭时，确看到王爷女儿死在房中，神医正夺窗而去。王爷大怒，私自调动充州兵马全州追杀神医，至此神医了无音讯传闻神医已被王爷诛杀。而王爷私调大军，朝廷震怒，被满门抄斩。
原是如此。
小姐见神医如今这般模样，也不知还能否医人？但思自身顽疾，也欲试之。便对车夫言道：王福劳烦你把神医背回家中梳洗打扮好生伺候。又对仆人言道，小蝶，你去驾车。小蝶扶小姐上车后，熟练驾车而回，王福背着神医再后跟随，并不落下多远。
待到回府，小姐急忙跑向父亲的书房，脸色已有些许的苍白，其父方齐之见状，忙道：云儿，莫急，小心身体。云儿对父亲言道，父亲我找到神医苦方了。方齐之言道：神医苦方？确真？若真是神医，云儿你便有救了。神医现在何处，我定求得他医治你。云儿言道神医现在后园梳洗。又将遇见之事告知父亲。不想听完后方齐之叹道：今神医这般，怕再无医术。云儿言道：女儿也知，但求一线生机。其父闻言，坚定的回道：为父一定想办法让神医恢复，救我女儿。
晚些神医梳洗完备后，方齐之将其请入正堂，见神医没有乞丐的邋遢褴褛后，倒能见得昔日模样。便上前拜请道：拜见神医。不想刚说一句，神医就吓得连连后退，瘫坐地上惊吓道：没、没、没... 方齐之见此只能作罢，对下人言道好生伺候。
数日过去，每每拜会，依如此。方齐之很是无奈，正在正堂徘徊思索对策时，一位身着朴素，手捻佛珠的夫人进来，此人正是方齐之正妻王氏，云儿母亲。王氏乃空禅法师做媒嫁给方齐之为妻，诞下一女后，便在后堂搭起佛室，终日念经礼佛，鲜有外出。方齐之见夫人出来，连忙上前握住夫人捻佛的手，言道：夫人，云儿有救了，我们找到二十年前的神医苦方了。神医一定能治好云儿的。又言道：可惜现在神医痴傻疯癫，怕再无医术。夫人并没有挣脱方齐之的手，淡定的言道：我出关时听下人说起便来找你，带我见见他。或许我有办法。
方齐之连忙带着妻子在后园假山下找到神医。神医此时正躺在一方假石上晒着太阳。方齐之恭敬的叫道：拜见神医。神医听闻又吓得滚下石头刚喊道：没、没....时，看到夫人王氏，确惊住，嘴里喃喃道：春风乍起枯黄落，流人何时知归天。
夫人接道：不诗不言语，不归亦自归。
神医回道：才自晓时方作少，再回思之亦不知。
夫人接道：不知不晓不言语，
神医接道：似风似雨似春归。
这些是诗句吗？
不是
哪是什么？
什么也不是。
既然都不是哪便不留了。
神医忙言道：留、留、留。方齐之听道夫人与神医的对答，很是不解，忙问妻子是何意？夫人王氏言道。
二十年前，充州有位王爷，他的女儿患有一种绝症，多年求医不得治。有一天听闻天下出了一位神医，其医术之高，古今罕见。王爷便亲自千里请来神医救治，此绝症非一朝一夕可救治，需得神医朝夕伴于王爷女儿身边，俩人除医病外，常下棋做诗。只是王爷的女儿，才疏学浅，写的诗韵错字差，神医便常调侃这些是诗句吗？这般一来二去，两人相互识作知己。如此三月有余，在治疗的最后阶段，王爷听信下人之言，说王爷的女儿和神医关系亲密，甚至传言俩个有染。王爷不辩真伪提前将神医赶出王府，但神医念及此病已医至重要关头，若放弃则前功尽弃，甚至有生命危险。便日日藏身王府，夜夜入闺楼医治。至最后一天，需先置其假死，昏死四个时辰后，再由神医唤醒，方能根治。不想王爷女儿刚假死，神医离去时被丫鬟撞见，误以为神医杀害了王爷的女儿。王爷得知后大怒，便私自盗用兵符全州追杀神医，至神医重伤垂死，音讯皆无。而王爷的女儿因未被唤醒，“停尸”数日，幸得王爷挚友空禅法师前来，知其假死，妨才唤醒，王爷知后自知错怪神医，不觉羞愧悔恨，但大错已成，朝廷诏书以下，满门抄斩，便恳请空禅法师带走王爷的女儿。而因为唤醒太晚，旧病虽去，但身体羸弱，便被空禅法师安置在一家府内疗养，这家主人姓王，故王爷的女儿便改名王氏。
夫人对身旁的夫君言道：我便是那王爷的女儿，这么多年不敢告知父君真相，是怕连累夫君。有只知因自己一命害的全家满门抄斩，罪业深重，故生下云儿后潜心礼佛，已赎其罪。幸得夫君宽容不怨。方齐之闻之叹道：我们本是夫妻，自是同甘共苦，夫人若早告知，何独自受得此心苦啊。又转身想神医拜道：原神医早与我家有大恩，多谢神医救我夫人，大恩大德，永世铭记。
至此方齐之留下神医好生照顾，遍访名医，医治神医的痴傻，半年之后，一日神医突然离去，只留下一药方，可治其女云儿之病，方齐之找遍全城不得。